由日本的自然纪念物想起的
从一本日本的金鱼书上看到了“自然纪念物”这个词。“地金,日本爱知县自然纪念物,所以以严格的标准进行筛选和淘汰,以保持高度艺术性的观赏价值。”“土佐金,日本高知县自然纪念物,受法定保护,得以延续和发展。”
我看到这个词的时候就有一种震撼的感觉。把某种金鱼作为一个地方的自然纪念物,体现出当地人民对这种金鱼强烈的热爱与执著。地金和土佐金都是难以饲养的金鱼品种,土佐金在小时候就是丑小鸭,地方的人民以政府行为或者立法的形式对其进行保护,使它们得以保留和发展。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很多老品种(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宫廷鹅头红了)它们虽然是璀璨的宝石,但因经不起市场狂流的冲刷了流失了。有人说,这没有什么,市场不选择它,它就没有必要存在;以后市场需要了,它就会再回来。我不懂金鱼的繁殖杂交理论,不敢肯定这确定是真的,也不敢肯定重生的它,还是不是原来的它。
最难忘的是一次与北京宫廷金鱼场王先生的对话。他对我说:“原来鱼场有很多珍稀的品种,包括上等的鹅头红,现在鱼场几乎停产,只剩下三、四个品种。你们现在都喜欢兰寿、琉金,而我一闭眼都是一条一条我饲养过的北京老金鱼。”站在这个鱼场里,只有一个个堆放在一起的巨大木海和几条市场上没有的蛋绒球、鼓眼虎头能告诉你,这里曾经多么的不寻常;站在这个鱼场里,你能感受到只有伤感和失落,感到市场如巨浪般彪悍,而文化只是岸边的一只瓷瓶。
自然纪念物,这个词让我想了好久。现在我们把很多东西去申请文化遗产,有建筑、文物等有形的东西,有民歌、文字、工艺等无形的东西;我们把很多野生动物列为保护动物,如大熊猫。然后我们用政府的行为去保护这些事物,以免其受到市场的负面冲击。而金鱼则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它是人工培育的动物,我们要不要去保护?我觉得应该去保护。金鱼虽然不是野生动物,但金鱼在中国培育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仅金鱼的发展就能写一部历史了,金鱼的文化已经成为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关于金鱼不知道有多少喜怒哀乐的故事。金鱼的发展也体现出中华民族特有的审美观点和创新能力。理由还有很多……
现在面对日本金鱼的冲击,我们所做的不仅仅是反击,更应该做的是反省。他们对金鱼的热爱和执著,以及他们保护发展金鱼的方式,都值得我们反思。我们的哪个鱼场会利用三年以上去培育一批鱼?宫廷鹅头红要到三龄才能显示出华贵和美丽,但我们已经显得浮躁而没有耐心。所以代替鹅头红的只有坑里的硕大无比的鹤顶红。住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人们没有雅致去欣赏青色瓦缸中飘逸的身影,人们或者用碗口大的玻璃缸虐待着金鱼,象换鲜花一样地把死去的金鱼换去,或者摆一个巨大的水族箱,只恨金鱼没有一米长,可以显示自己的身份……
我们需要反省的东西太多,或许我们也是无辜的,我们也都是这场优胜劣汰游戏中的一个棋子。但我们也有我们可以做的事情。日本把锦鲤作为国鱼,我们能不能把金鱼也作为国鱼呢?日本把地金、土佐金作为地方的自然纪念物,我们能不能把一些地方特色的品种也作为地方的吉祥物或者象征呢?比如武汉的猫狮、福州的福寿、苏州的狮子头等等。我们能把长城、故宫申请为世界文化遗产,能不能也把金鱼也申请为世界文化遗产呢?这些事情不是我们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任务。但如果每一个爱金鱼的中国人都把这些事情作为对金鱼的热爱与执著,一点一点地做来,明天或许明天的明天,这些理想会实现的。
戴钧2005-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