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鹅、鹅——做鹅!做“鹅” 今夏，鱼友烨子拉我去通州榆林庄冯师傅家买“鹅”。虽然我对鹅的兴趣有些升温，但尚无下手的念头，权当是陪烨子去玩了。可应了“贼不走空”的话，临了还是端着四条小鹅回了家（如图1）。有趣的是我和烨子挑鱼的路子。或许是迷恋丹凤的缘故，烨子专挑长身的，我 ..CHINA兰寿网（CHINA兰寿金鱼网） [ChinaGoldFish]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9-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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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鹅”

今夏，鱼友烨子拉我去通州榆林庄冯师傅家买“鹅”。虽然我对鹅的兴趣有些升温，但尚无下手的念头，权当是陪烨子去玩了。可应了“贼不走空”的话，临了还是端着四条小鹅回了家（如图1）。
有趣的是我和烨子挑鱼的路子。或许是迷恋丹凤的缘故，烨子专挑长身的，我戏称为“牙签儿”，而我专挑短壮的，姑且称作“花生”。烨子在浓绿的池水中兜来兜去，我笑着说：“你辛苦，身短的都帮我留下。”我则在一旁的小池里捞更小的“花生。”
烨子是“80后”的昆明小伙儿，或许是生长的地域不同，抑或是年岁有别，我们对鹅的理解多有出入。中国金鱼网的“宫廷”与“许氏”之争后，陆续有南方鱼友千里迢迢到北京老李家掏宝，鱼市上偶尔也会游出几条“鹅”来，即使歪瓜劣枣，也身价不菲。而在一些阅历较深的鱼友看来，当下的鹅与他们当年所见相比，已无多少看头，如果以当下所见之鹅为范本的话，那真是要“以鹅传鹅”，“以讹传讹”了。
可惜，我的例证只有几张鹅的老图，想必鱼友也大多见过。而这几张老图是不是当年鹅的极致，也未可知。我的工作，只能是凭借自己寻“鹅”的经历，加上对老辈人的访谈，一点点勾勒、涂描出“鹅”旧时的影像。
先谈头冠。这是鹅头红的看家之本。鹅头，顾名思义，头冠猩红（鸡血红），向上高隆，前高后低，探出嘴尖，且肉瘤质实而圆润；两鳃平滑，无肉瘤痕迹。头红怎样才算标准，答曰：后不过顶，前不过鼻，下不过鳃。（图2）当下有鱼友喜欢头红上嘴的，认为可减少子代“红不上头”的机率，或许有理。但论观赏还是要丝丝入扣，正如挑鹤顶红，嘴上带红的，便被视作二等。还有鱼友喜欢红眼圈的，锦上添花，笔者认为倒不必强求。至于头型，鹅中大致分两类，一是嘴平圆，要点在圆而不尖，二是嘴方正，有出位者生出兰寿状的龙吻。我个人偏爱前者，因为嘴平圆，方能给发展鹅冠留下余地；而后者的样态，我觉得不如去找一条龙吻齐鳃红的兰寿养养，如果追求狮头型，那就直接引进宇野日寿好了。
头冠，当然是“脑像”发得越早，越壮观者越好——这是中国人的思维定式。今日常闻鱼友说：“鹅头红，当年不起头，起头要到两年后。”此话似是而非——无法想像一条“和尚”到三年前后猛然变出“鹅冠”来。“当年不起头”的判断，实是当下鹅头红头冠江河日下使然。如果当年苗子也能发头，何乐而不为？刘景春老爷子有一段他改进王字虎的生动描述：“这一批小鱼在鱼秧时，头上堆肉有痕无台，三年以后，额上堆肉逐渐隆起，始能定取舍。这就浪费了蓄养者的时间与精力。以后经过数十年不懈努力，经过多年精心筛选，今日之红虎头鱼在小秧时头顶台阶即可分出轩轾……不必养到三年始能判断优劣以定取舍也。由此可见，成鱼额顶之堆肉较前亦隆丰许多也。” （见王世襄先生所编《中国金鱼文化》一书，三联书店）而起头晚，指的是北京鱼玩得长：“其他种金鱼，随时日之推移，只能增长体躯，其特征变化不大，故蓄养者兴味索然。而红虎头鱼之特征之发展与日俱增，给人以无穷之希望，使蓄养者兴味无穷，都有各自的希望之梦。”
再谈身尾。刘老爷子说：“额头红鱼身躯较红虎头稍细，姿态婀娜。”又说，要“身宽肚方”、忌“鱼身细长”。究竟以什么体态为宜，且看其对王字虎的描绘：“虎头鱼头部之大小与身躯之比例，头部最小者占1/3，即头占1/3,身(笔者注：指背长)占2/3。较好者头占2/5、身占3/5。如此，则其头部显然加长，加之隆起堆肉高大，愈显雄伟多姿。头部最长者竟有头、身各占1/2者……实为上品之上品也。”可见，虎头头长（从嘴到鳃盖未端）与背长比，1:2已是底线。即使胴体修长的日寿，1:2已是“中长手”，而观今日猫狮中的翘楚，多是1：1的比例。
由此推断，鹅头红虽不如王字虎那般壮硕雄伟，但也应朝着“长成四角见线之长方形肥墩”的方向发展。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的蛋种追求。所谓“圆如鸭子（蛋）”，老辈子一言以蔽之，就是“上下左右怎么看，都是一个蛋。”这蛋，还需配上小巧玲珑的四尾。徐金生在《中国金鱼》说虎头：“小尾鳍，占体长1/4强”，而大尾虎头因气质不像小尾虎头那么呆气，反而不受人宠爱。又说鹅头红尾鳍略长，但也只占体长之1/3强些，全不像今日之鹅头红，尾动辄占1/2还多，且头冠平平，骨架松软，尾柄细弱，按此趋势发展下去，不如向红头丹凤蜕变，正所谓“长得其长，短得其短”。（如图3）
那么，刘老爷子的鹅究竟啥样儿？《中国金鱼文化》里贴有一条，依我看并非上品，是否出自刘老爷子的盆里也未可知。余生也晚，世纪之初倒是在福利特鱼市见过一条，据说是刘老爷子油灯将熄之前外流出来的。此条倒悬在缸，无人理会，但论头冠身段，风度气韵，非上图可比。据摊主说，好的一条已被一台商以1500元请走。我进而推想，若刘老爷子不是天寿将尽，定会对鹅再作改良，正如他对王字虎：“以前为了避免金鱼在水中倒悬，择秧不得不取身长者；如是，红虎头鱼之躯体平则平矣，但有细瘦之虞。于是又从长身鱼中择养其宽短者，平衡者。今日，余可蓄者皆宽、短、平、直最佳品种也。”
没办法，这就是中国人的喜好。头要硕大，身要短粗，前重后轻，鱼倒栽的机率大增。而刘老爷子的应对策略，一是选尾柄长而顸者，二是选平背者。“鄙人蓄养之红虎头鱼，已由弓背演化到平背长身，今已改进为平背短身。可谓十全十美，理想之鱼种也。”自得之意溢于笔端。反观日本人，却逆其道而行之，将兰寿的头瘤大小控制于与周身均衡的尺度之内，将背做弓、做长、做宽。这路数在刘老爷子眼中，自是荒谬。无怪乎，他会对1972年大阪品评会上一条“堆肉扁平”的中奖鱼（笔者注：当是兰寿）揶揄道：“真可谓‘此地无朱砂，红土为贵’也。由此可见，日本人虽广蓄金鱼，但缺乏良种，不能不说日本人学养金鱼尚处于幼稚阶段也。其与中国金鱼之发展，以鱼种而论，至少落后三十年无疑也。”而网间更流传着这样的段子：当初宫廷鱼场的李振德师傅拿日寿给刘老爷子瞧时，老爷子竟说：这鱼弯背，爱折跟头，我花了十几年才把它改成平背的。
此公案，是中日金鱼玩家对蛋种鱼理解不同、追求不同的生动写照。孰是孰非，暂且不表。而我想刘爷老子若活到今日，让他最挂不住面儿的，倒不是蜚声海内外的兰寿，而是他的看家宝贝儿——鹅头红。如今我们所见最好的活着（还需确证：））的鹅头红，竟是日本“太田和中国金魚保存会”保留的这几条（如图4，后据令鱼冲兄介绍，这几条鹅也是鹅与鹤顶杂交的产物）。鱼友大苏打曾拿着这张图片给李福利师傅看，李家人端详了半天，都承认自家的比不过日本的。
悔愧、痛心、无奈……更要命的是，我们一度所能找到的种源，大多出自刘老爷子一脉。这一脉中因近亲繁殖造成的品质退化已是不争的事实，想在本品系内培育出追上前辈的鹅，可能性微乎其微。要想“做”鹅，除上文提到的鹅与王字虎杂交之外，剩下的路无非几条：
——引进远亲。日前网间有“小李鹅头红”称特地跑到河南，从一老先生处引进了一条四岁鹅头红，与老李家不同源，并已与北京杨家鱼杂交出子代，而亲鱼在产后便命归黄泉。不少网友认为这不过是卖家在瞒天过海，我则亲自登门，一探究竟。经考察，觉得小李此言不虚。一是其子代头冠色泽明显比北京原种红艳，二是鳞质更厚，隐隐有暗蓝色的金属光泽，这是鹅的一大特征。三是尾质有所增厚，尾长比原种要短。（如图5）接触起来，小李和他爹都是实在人。老爹指着杂交的那一池子鱼说：“这鱼身子壮，从苗子到现在没死鱼，从前可不是。”
——与鹤顶红杂交。南方有朋友做了，我谓之猴吃麻花——蛮拧。倒不是因文种与蛋种杂易出“杠枪带刺”，而是如今的鹤顶红头冠质地疏松，鳞片傻大而无光，与鹅头红不是一路子。据说南方朋友也承认，鹅与鹤杂交出的东西总是不合味道。不想最近好友天山雪发神经，成天在黑庄户的坑池里找扛枪带刺的鹤顶红，“越残越好”，居然让他捡着了几条光背的，名之“蛋鹤”。我现在只等着看明年，这蛋鹤的后代里能出多少“蛋”。其实，金鱼之好玩，很大程度就在这“胡作非为”上。
——与蛋红头杂交。刘老爷子说鹅头红是从红白虎头里蜕化出来的，我持怀疑态度：仅是色的变异，为何会有形的差别。我推测，当下的鹅头红应有蛋红头（不起头，如图）的血缘（如图6）。此种鱼因无头冠，细身长尾，一直不太受重视，却是培育蛋种重要的原始素材。徐金生《中国金鱼》曾记录徐世英拿唯一幸存的一条雌性鹅头红与两条雄性蛋红头杂交、回交而成功抢救鹅头红的经历。可惜，如今连蛋红头也难找。
——与红顶虎头杂交。这是最险的一招，如果杂出来的鱼有鳃瘤痕迹，那便不伦不类，且不知道后代会有多少残留。但也听说，京津地区有高额薄鳃的红顶虎，本为业者当年拿南方红顶虎头与鹅头红杂交的产物，每年在子代中还能找出向鹅头红“回返”的个体，如果再与鹅头红杂交，希望或许大些。此鱼我和天山雪曾经擦肩而过，希望以后还有缘遇见。
以上诸种，对于做鱼而言皆是搜寻素材的阶段。素材到手，还需明白要往什么方向“做”，怎么“做”？那日和一资深玩家说到鹅，给他看了上面那幅日本鹅的图片，他直言：“不喜欢。这鱼有啥气质你说说看，即不可爱又不雄伟，四不像，只有一个字：怪。”话不留情面，却颇有深义。观金鱼之繁胜品种，能立足者皆有其独特而鲜明风格，猫狮有其可爱，兰寿有其雄伟，那么“鹅”呢？做鱼当“以形写神”，如果我们连“神”都没搞清楚，谈什么“形”长“形”短，即使不是舍本逐末，至少也是不得要领。
在笔者看来，“鹅”之神，在乎“古雅”二字。因其古朴，故鹅相较于鹤顶、丹凤之类要更近乎蛋形，以圆身短鳍显其内蕴之势；因其雅致，故鹅相较于虎头，又不能鼓起腮帮子作憨猛、顽皮之态，而要两颊清静，眸如秋水，一袭银装不落烟尘，却以一枚丹顶吐露人间际遇。“古雅”，实在是最难拿捏的一个词，却也是最难释怀的一个词。在这车马喧嚣的现代社会，我们多的是名来利往的浮躁，多的是附庸风雅的浅陋，而难有一方古镜幽潭的静处。从这个意义上讲，“鹅”可能是金鱼中最具“贵族气”与“文人气”一个品种——这两个词本有不可调和之处，鹅却兼而有之，是谓“真贵族”，“真文人”。
当然，诸君对鹅之“神”或许各有理解，尽可照心中的理想去“做”鹅。但就当下而言，笔者认为“做”鹅的意义更超过做出一条美轮美奂的“鹅”来。
其一，由做“鹅”，我们可以对中国金鱼特别是蛋种金鱼的审美作深入的梳理。或许是日寿风行的缘故，有业者认为，日寿重整体显然比国鱼重局部更为科学、先进，而像猫狮等品种则是不协调的典型，应归入淘汰之列。这正印证了我的预言：如果以日寿标准为衡量一切的尺度的话，那无疑是中国蛋种的灭顶之灾。其实对鹅头红，笔者本人也曾受到日寿的诱惑——正如有鱼友问，如果给日寿安个鹅冠，你觉得比鹅头红如何——以至一度以这张假想“鹅”（如图7）作为梦想。现在看来，此鹅明显带有寿的痕迹，它有了“雄壮”的因子，却有损于我心中的“古雅”。因此，如果希望中国的蛋种百花齐放，就不能以日寿之标准削足适履，何况日本不也有“南京”这样的“不协调”的品种吗。
另一方面，引进日寿的确让中国蛋种有了提升。据老辈子人讲，蛋种从平背改弓背改到位是有相当难度的事，日本人做到了，我们不能不佩服他们代代相承的苦功。而有趣的是，当我们由日寿做出圆头圆背圆肚的超短国寿时，却发现，这一或许是史上最接近“圆如鸭子”的鱼，其实是个破碎的梦，因为它的倒栽率近乎百分之百。中国蛋种要往何处去？游姿、尾付、尾肩、尾先、鳞数、鳃深……这些繁密的品评标准，要不要引进、横殖？等等，都为我们留下了课题。
其二，由做“鹅”，我们可以对中国金鱼传统及当下的养殖方式作深入的反思。按理说，任何一个品种要出精品，都需精耕细作、精雕细刻，但鹅对养殖手法却有着更苛刻的要求，所谓越高端越脆弱。玩日寿的朋友深有体会，容器、饲料、水质等等，每一个细节都会对日寿的性状发育产生影响，稍不留神就可能让寿形崩溃。我见过坑塘里养出的高背琉金，马马虎虎能看，而我实在难以想像，坑塘里能养出鹅来，就冲那细密的泛着暗蓝金属光泽的鳞片，坑塘也只有糟蹋的份儿。头两年，北京的业者也曾把王字虎头传到福州养殖，据说第一年对方惊呼：这头起得真高，寿星头都没法比。可第二年，却没有一条像样的成品问世，据说是头养得“开花”了——以那种杀鸡取卵式的催养喂法，不“开花”才怪。
因此，做“鹅”更是一个契机，让我们检讨当下片面追求规模化的粗放养殖，对中国金鱼长远发展的利弊究竟如何；即使回归到传统的所谓宫廷手法，我们也当思考，比之东瀛的兰寿养殖，人家究竟承继了多少，扬弃了多少，超越了多少。进而要问，若真想培养出与日寿不分轩轾的精品，我们是否应在品评标准、竞赛体系，市场运作等诸多方面做一次洗心革面。如果金鱼是艺术，养鱼就要有艺术家如琢如磨的功夫；如果金鱼只是垃圾商品，那么你就不用问池里游的是“猪”还是“龙”了。
“鹅、鹅、鹅、曲颈向天歌。”无论是当下之鹅，还是往日之鹅，离笔者心中的古雅之鹅，都还有迢迢路程。而笔者唯愿这草草书就的“鹅”之三部曲，能唤起读者对旧时日月、春堤烟柳的回眸——更动人心魂的景致，当在绿波深处。

图注：

做鹅1：从冯师傅家特地矫枉过正地选了两条短壮小鹅。
做鹅2：这是在李福利师傅家选的精致小鹅，顶红形状符合我心中的理想。
做鹅3：这是鹅头丹顶凤，求“长”就要这般“长”。
做鹅4：日本“太田和中国金魚保存会”的这几条鹅，让人唏唬不已。
做鹅5：“小李鹅头红”拿北京鹅与河南鹅杂交生出的小鹅，看上去更加健壮。
做鹅6：蛋红头。我推测今日鹅头红都有此种鱼的基因，故遗传了其偏长的身尾。
做鹅7：这只“假想鹅”是朋友在一条全红鹅头的基础上PS出来的。现在看，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儿。做鹅8：“假想鹅”的原型，一条流失在海外的鹅头虎，属王字虎头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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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做鹅1-1.jpg
图片:做鹅2-2.jpg
图片:做鹅3-3.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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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做鹅5-5.jpg
图片:做鹅6-6.JPG
图片:做鹅7-7.jpg
图片:鹅头虎.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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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林海

精灵王

只看该作者 1楼发表于: 2009-02-20

鹅、鹅、鹅》这三篇，至此全部发完了。
本来是天山替《水族世界》约的稿子，只想随意写写交差，不想拉拉杂杂地，竟绵延了三篇，万余字。诸位看官，能看下来的，我得说声谢谢：）

对于鹅，我的基本观点有三

一，从品种演化形态而言，鹅头红是金鱼之高端，从发展潜质上说，可以与兰寿一争高下
二，比之日寿的百年锤炼，现在的鹅只能算作半成品，其审美价值与兰寿尚不能相提并论
三，如今鱼友们追捧鹅是好事，但更要紧的是把鹅做精做深做到位，这是对国人的真挑战

[ 此贴被林海在2009-02-20 12:30重新编辑 ]